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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普斯達降下天雷創造世界,他的兄弟海神肯坦則是打翻了天界的魔寶瓶,因此使得部分陸地比鄰汪洋及翰海;森林之神拉爾梅麗以巧手編織美麗的綠樹精靈以及歡愉的動物們,牠們感念於美麗女神的恩典賜與,在森林界的中央結了一棵金黃蘋果樹,藉此獻供拉爾梅麗的起源貢獻。

 

  人類在此之中是最脆弱的存在,為了求神賜與他們智慧及牛羊之物,他們不斷地獻舞,女子們狂舞至雙腳鮮血如注,天神普斯達心疼弱小人類的懇求,於是答應派出自己的兒子;那是如金黃蘋果那般閃耀的俊美神祇,他睿智及饒勇善戰,慈祥且熱愛和平,知曉肥沃的大地能種出如晨曦般的黃金稻穗,了解火的使用及教導服從,人們熱愛他,並稱呼這位神祇為羅雷王。

 

  「也就是說,最該感謝的是這位羅雷王的父親,因為他派下他深愛的兒子教導我們一切嗎?」寧和可愛的童音說道,麥穗般地髮色襯托她通紅的面頰,哥哥曾經說過她像是穗田中的紅霞女孩。

 

  「而妳的哥哥是當今羅雷王第二十三世,同樣繼承神祇血脈的妳,也應當感恩先祖如此的貢獻。」老嬤嬤慈愛地說道,眼角漾起暖和笑意,瞳孔中映出的是年輕可愛的小公主。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這樣神聖的血脈恐怕就要斷了。」小公主拉著水藍襯裙,有些無奈地說著。「至今為止,從來沒聽說過哥哥對哪家閨秀有濃厚興致,我以為親愛的哥哥當初沒學好男女之間才能生孩子呢。」

 

  「這張嘴就會胡說,那只是妳因為哥哥凡事都考慮周到……但說真的,要是他再不納個王妃,我想那些『羅雷王專寵籠臣』的傳言就不會有停止的一天。」老嬤嬤了解當今羅雷王的個性,但久未娶妻的事實也難以讓她忽略。

 

  而籠臣則是文弱的書記官,二十三世的羅雷王近日時常與一位叫菲力的籠臣相當親近,但知內情的人都曉得那是因為這兩人從小就是穿同一條褲子的哥兒們,老嬤嬤不介意他們的王難能可貴的有交心摯友,但這樣下去的話,有沒有哪位千金願意嫁給二十三世都已成了問題。

 

  「普斯達神在上,希望哥哥這次的出征能順便帶回未來的王嫂,那我必定下令舉國歡騰。」小公主激動地說道,上自王兄四位,下自王弟三位,單單只有她一位公主,雖然是受盡寵愛,但缺了個女孩玩伴總是心裡頭寂寞些。

 

  「肯坦神在上,也望這次的航海歸國能平安。」老嬤嬤同樣誠心祈禱,小公主報以甜美開心的微笑,那是期待二十三世歸來的意味。

 

 

  梅歌累得連抬手撓癢都覺得麻煩,身子沉重的像是幾斤重的水缸,眼皮似是灌了鉛般地無法睜眼。從未聞過的柔軟香氣反而使她警戒心大起,強迫自己撐起身子後才發現自己是臥倒的,身上的破布衣裳仍是同一套,當下理清思緒後猜想應該是被扔在這張床上,但身上衣物完好如初則讓她百思不解,雖然這些有錢人應該看不上又瘦又黑的自己,但她聽說過男人都是有就好,所以目前的狀況倒讓她挺緊張。

 

  稍微冷靜下來後,環伺周遭才發現這裡的富麗堂皇,整個房間的配色以金黃及純白色居多,白色的圓拱屋頂上描繪著優雅的畫作;梅歌認得其中一個人物,那是天神普斯達,蓄著白花花的長鬍子及像是刻意配上天雷的爆炸髮型,梅歌對於這幅畫一直都抱持著玩笑的心態;跪伏於普斯達神下的是他最喜愛的兒子羅雷,身後的紅色長披風以及金盔甲都實在地表達出這位的份量,其他神祇子嗣圍繞著普斯達及羅雷,皆觀看這場隆重的王位加冕儀式,表現出當初先祖是何等地高貴榮耀。

 

  床邊的一張天鵝絨紫沙發上放了多件漂亮雅致的衣裳,鵝黃、桃紅、淡藍、玫瑰紫以及霞紅,而左手邊的鑲珠螺櫃子上則是放置了象牙白珠寶盒,晶瑩如葡萄的紫色長珠鍊及如盛開玫瑰的血紅戒指,絕對是令女人愛不釋手的渴望。梅歌以指尖輕撫了霞紅色的衣裳,輕如鴻毛的布料滑溜溜地,穿上這樣的衣服肯定能成為可愛美麗的樣子吧?梅歌苦笑著,這些願望早就因身世而棄之敝屣。

 

  「王妃不喜歡這些樣式嗎?」些許訝異的音調在門後出現,梅歌心驚後連忙退回床邊。

 

  「誰?」

 

  梅歌警戒著的聲音有些顫抖,只見留著美麗棕色長鬈髮的女子現身於門後,她身著緊身深藍連身長裙,姿態及儀表都相當地乾淨整齊且頗亮麗,她的長髮以淡粉色的緞帶束著,鬈髮優雅地順著肩頭流洩而下。

 

  「我是您的侍女,我的王妃,蒂蒂奉命來服侍您。」名喚蒂蒂的女子說道,看來大約二十來歲有,卻稱年僅十六歲的梅歌為王妃,這讓梅歌大大地覺得受辱,深覺自己是否被嘲笑著。

 

  「我來此只為了與王交換條件。」梅歌縮著身軀,將自己縮得小小的,彷彿這樣的姿態及話語就能打倒對方。

 

  「我的好王妃,您就是我們的主人,您要什麼只管向羅雷國王說就是,用不著以條件換取。」蒂蒂苦笑著,似乎認為梅歌的此番話語有些不妥。

 

  「王妃?」梅歌舉起手,指向那些漂亮衣裳。「侮辱人是嗎?我知道妳們這些有錢人的想法,放著這些東西好讓我們這些平民渴望得到。」

 

  「不是的,王妃……」蒂蒂還想解釋些什麼,此時本來半開的門開啟,神色冷峻的男人伴隨著沉重鞋底的聲音快步踏入。

 

  「為何這麼久?我以為早就該準備到廳堂了。」冷面男子的嗓音雖輕,卻帶有不容質疑的威嚴,蒂蒂瑟縮了,連忙彎下腰說話。

 

  「實在是萬分抱歉,雷凱大人,王妃驚嚇過度尚未回神,小的只是想安撫王妃的情緒……」蒂蒂愈說愈小聲,在這冷面男子面前是冷汗直流。

 

  冷面男子有著烏黑的長髮辮,彷彿刻意配合那頭烏髮似的,從衣領到靴子都是純正的黑色,唯獨在左胸前別了一只銀色的薔薇;男子深深蹙眉,彷彿任何歡愉快樂的事都無法讓他鬆開眉頭,他轉頭看向梅歌,像是受驚小動物般的梅歌同樣捏緊了手臂,深怕此人要脅什麼事。

 

  「是嗎……」冷面男子像是洩氣般地嘆了口氣,接著單膝跪下。「王妃,國王已盛裝等待您的到來,還請您接受鄙人雷凱的催促,因為加冕儀式實在是一刻都不能多等。」

 

  梅歌無語,眼前的男人應當是高傲自負,此時願屈居於下的理由讓她百思不解,但假使真如他們所說得,自己的確是一位王妃的話,那見到國王的可能性也就不是渺茫的。

 

  「好吧。」梅歌故作鎮定,雖說那樣的嗓音仍是顫抖著。「那就快快替我裝扮,趕時間的話我還能扮個稱職的妃子。」

 

  「那是再好不過了,新王妃。」雷凱冷峻地說道,抬眸望向那個像是叫化子的女孩,神色間的鄙夷並不加以掩飾。

 

  「那還不快出去,難道王妃更衣很有看頭?」梅歌不甘示弱地應著,只見雷凱冷哼了聲後快步走出並用力甩上門。

 

  蒂蒂這時才拍拍胸口平順呼吸,她有些驚恐的與梅歌說話。「我的好王妃,那位可是王都中最有威嚴的雷凱‧因斯大人啊,三歲孩子都懼怕於他輕聲卻極帶威儀的低嗓。」

 

  「那我還真是榮幸,最有威嚴的大人為我下跪,折壽十年都無福消受吧。」梅歌諷刺地說道,接著她站起身來。「為我更衣吧,雖然不了解現在的情況,但我想扮演好你們口中的王妃。」

 

  「王妃……」蒂蒂的語氣間蘊含著情感,似乎是覺得梅歌終於認清自己的身分而大為感動。

 

  但梅歌可不管這些,只是默默地讓她替自己褪下破舊衣裳,進入浴桶刷洗身子。長髮糾結成球狀,也難怪如此,長途跋涉的結果就是渾身髒臭,將近一個月沒洗過澡的她都覺得自己身上的味道難聞到令人反胃;不過蒂蒂卻相當盡職地沒表現出一絲嫌惡的神情,柔順地替她將亂成結的髮尾梳理開來,並且以花香氣味的乳液洗淨,使得她整頭都有了百合花的香氣。

 

  她身上的髒污也將之一一刷洗乾淨,久未見到乾淨的肌膚讓她一度以為自己天生就這麼黝黑,梅歌苦笑著望向鏡中的自己,那個瘦巴巴又乾黑的女孩肯定是全世界最不像王妃的人了。

 

  「好了,我的王妃,拉爾梅麗神在上,打扮過後的您相當高雅呢。」蒂蒂滿意的笑著,她替梅歌將部分長髮挽上後腦,餘下兩撮長髮順著頸子置於胸前,繫上玫瑰金色的珠鍊子,是為了襯托微金色的唇色及眼影。

 

  套上的是一件純白色的禮服,高腰低胸的設計讓梅歌很不舒適,拼命地想將圓領子拉高些,發現是徒勞無功後也就只好壓平那些邊緣上的蕾絲。

 

  「我從沒看過鏡中的那個人,妳要知道,我這輩子都將自己當作男孩。」梅歌冷漠地說道,雖說原本又瘦又乾的她並不迷人,但這樣妝點過後卻又不像是自己。

 

  「別這樣說,我的王妃,這些俗物是不及您原有的氣質。」蒂蒂誠心地說道。「我想國王會為您迷得神昏顛倒,蒂蒂從未見過有人能撐起這件純白禮服,您穿上它真是美極了。」

 

  「是嗎?」梅歌不在乎地聳肩,接著快步離開鏡前。「不是要去什麼加冕儀式嗎?我可不能遲到吧?」

 

  少女眼中的湛藍澄澈,蒂蒂從沒見過那樣的藍眼,就像是起了層層波紋的湖心,蒂蒂在之後與人述說梅歌的最大特徵時,便是這樣描述;彷彿能直透人心的水藍雙眸,那是唯有梅歌‧伏利拉才有的。

 

  呆愣了好一會兒,直到梅歌再度出聲呼喚她。「喂,妳沒事吧?」

 

  「啊。」蒂蒂連忙習慣性的理了理耳邊的髮絲,她覺得自己呆呆盯著王妃的眼睛看是相當失禮。「真是非常對不起,蒂蒂被王妃的美貌震懾住,才會如此失神。」

 

  「一張嘴倒比我還會說,妳還是快點帶我去什麼儀式,我只想快點搞清楚狀況。」梅歌聳肩說道,她無法理解自身有何種美貌能使得蒂蒂呆然許久。

 

  蒂蒂欠身行禮後,接著微笑說道。「蒂蒂尚未知曉王妃的稱呼,王妃是否望蒂蒂從此稱您為王妃呢?」

 

  「什麼都好。」梅歌平靜地說道,告知名字似乎也沒什麼必要。「梅歌是父母留給我的唯一珍貴財產,伏利拉是父母留給我的帶罪族姓,隨妳喜歡。」

 

  「蒂蒂的梅歌王妃。」蒂蒂再次欠身行禮,接著說道。「從此以後蒂蒂只願為王妃效勞,即使蒂蒂嫁娶為人婦,仍是王妃的忠心女侍,望王妃能接受如此愚鈍的蒂蒂。」

 

  如此正式且忠誠的發言令梅歌蹙眉,倒不是她有什麼不滿意,而是她並不懂這位名為蒂蒂的女子何故這樣效忠,況且她的族姓照理說是舉國皆知的過街老鼠,難不成這個侍女不清楚這點嗎?

 

  「妳知道伏利拉的意義嗎?他們曾經犯下謀反之罪,於十六年前的元旦那一天,在王城的正門被砍下首級,這件事流傳的程度甚至連三歲嬰孩都能口述。」梅歌不帶感情地問道。

 

  伏利拉家族,是個雍容華貴的百年貴族象徵,卻也因十六年前一場王位爭奪風波下,捲入無妄之災;伏利拉公爵夫婦遭到首相定罪,罪名為意圖謀反,在他們於別墅之中的床底下發現多樣魔法兵器及黃金枷鎖,製造黃金枷鎖的意味在於給君王戴上束縛,此等謀反大罪使得夫婦倆逃不過一場殺頭之罪,遺下伏利拉家族的唯一孤女。

 

  梅歌是伏利拉的唯一血脈,據說她還有個哥哥卻也不知所蹤,聽聞在遠方行商後得悉雙親皆亡便消聲匿跡。伏利拉家除了保母法米婆婆死命將她保了下來外,其他僕人皆一一斬殺,外加當時支持伏利拉家的羅雷王二十二世的兒子,三王子出面保證伏利拉家不會再次崛起後,二十二世國王才願意放過當時仍在襁褓中的她。

 

  這件事傳得王都內沸沸揚揚,伏利拉家族的人走到哪都被唾棄,冠上反王之名後皆是如此。

 

  而此時侍女蒂蒂這樣的態度令梅歌大為意外,因為她可是從幼時就開始體驗何謂苟延殘喘,百年貴族那樣的名聲對她來說如浮雲般,不論法米再怎麼跟她強調別做出有失身分的行為;但梅歌只知道她們的下一餐很難見得到,除非她不斷做出有違百年貴族聲譽的事情,好比說偷拐搶騙這一類的行當。

 

  眼前的女子卻單膝跪下,彷彿宣示般地直視著梅歌充滿疑惑的臉龐。

 

  「是,但蒂蒂清楚伏利拉公爵與公爵夫人的為人,蒂蒂從不相信他們會做出那樣的事。」蒂蒂堅毅地說道,神情果決。

 

  「妳認識我的父母?」

 

  「是的,自蒂蒂還是位小女僕時,公爵及公爵夫人就待蒂蒂如親女,蒂蒂那時很感激公爵夫人送蒂蒂至學校唸書,感恩之情沒齒難忘。」蒂蒂溫暖地笑著。

 

  「喔。」梅歌並無任何表示,不管怎麼樣,那都是父母在世時的事情。

 

  「所以當蒂蒂知道能服侍王妃時,喜極而泣,終於有機會能報恩。」被情緒牽動的原由,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眼眶泛紅,不過很快地又回復正常。

 

  「但那是公爵夫婦二人所為,我從沒給過妳什麼。」梅歌臉上的陰霾令蒂蒂有些不自在,只見她有些懼怕地俯首。

 

  「王妃恕罪!蒂蒂大膽逾越,請王妃恕罪!」蒂蒂的聲音顫抖,她抖動的雙肩看來瘦弱。

 

  梅歌睨著她好一會兒,最後嘆了口氣,也不想多說些什麼,誰叫伏利拉這個族姓的影響力在死後仍是存在著,既然這輩子注定躲不過血脈的因緣,某些事欣然接受也不算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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